【独家】赞布罗塔自传(8)——告别的那一刻，他留下了热泪

詹卢卡-赞布罗塔：《我的边后卫生涯》
出版时间：2014年5月 译者：Kovin

比起其他意甲球队，米兰是带着精神和阵容上显著的优越感开始赛季准备期的。一个成功的赛季后，我渴望实现联赛卫冕，虽然身体上我不再是20岁的小伙子，但这个夏天我仿佛年轻了至少5岁。

联赛下半程一开始，我意识到有些情发生了转变。我踢比赛的机会越来越少，坐替补席的时间渐渐增多，有时甚至直接坐上了看台。这样的情况不断持续，一个月接着一个月。我开始说服自己，恐怕是主教练不再信任我了。球队是有很多年轻的球员，但他们的经验要欠缺许多。无论怎样，我明白如果我有机会出场，我仍会像对待自己首秀时一样去奔跑，战斗到底。

2月25日，圣西罗等来了米兰与尤文的关键一役。阿莱格里将我摁在在替补席上看完了整场比赛，比赛1比1结束，争议是蒙塔里的进球遭到无视，马特里的进球被错误地判罚越位。我相信如果蒙塔里的进球有效，取得2比0领先后，或许联赛的走势会朝着有利我们的方向推进。但足球的美妙和精彩之处也在于它的不可预知性。正如那句意谚所言：你不可能用如果和假设去创造历史，如果和假设不会引你去到任何地方。问题是，当我们在前行的路上不断失分时，尤文却用更强的信念和决心一步步地巩固着积分榜上的优势，直至迈向成功。

3月6日，欧冠次回合在伦敦对阿森纳，我们凭借主场4比0的优势晋级成功，我们输了0比3仍完成了纸面意义上的“晋级”。尽管输得目瞪口呆，但我们依旧进入下一轮。这是心理防线崩塌的信号，球队没有能力积极正视失败，球员和主教练的关系也在逐步瓦解。赛后发生了口角，确切地说是对骂。一方是难以消化溃败苦果的伊布拉希莫维奇，另一方是主教练阿莱格里。因为依伊布所见，阿莱格里没有本领引领球队释放出队伍最大的潜能。比赛结束后，阿莱格里轻描淡写地评论道失利，“没什么，小伙子们，这不也一样。”此言彻底燃起了伊布心中的怒火，他真的怒不可遏，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对阿莱格里动了手。

我们和主教练不在同一个频率上。足球从来不允许慷慨，每一场比赛都要为胜利而战，其他的目标并不存在。或许他很满意自己对球队的管理，但对于球队的功勋球员来说，他的方式令人无法适从。

主场输给佛罗伦萨后，尤文不可避免地在积分榜上超越了我们。我们害怕这样的球队，一支有决心且极富战斗力的斑马军团，那正是我们做不到的地方。

这一时期，我有机会踢了几场比赛，但更多的时间我都是替补。3月17日，我参加了在泰甸尼球场交手帕尔马的比赛，2比0我们赢下对手。比赛很艰苦，我防守的是速度和冲击力极强的比亚比亚尼。赛后很多人都来祝贺我，因为很不容易，虽然我踢比赛没有连续性可言，但我在有限的比赛中仍能找到自己的节奏。任何情形下，我都时刻做好准备，以待全力以赴做出自己的一点贡献。但我已经知晓，自己的米兰生涯快要在赛季末画上句号了。我确信，即便是我每天努力训练也不可能在米兰再踢一年。

时间来到了4月10日，联赛已经临近收尾，对阵切沃时球队伤兵满营。因此，阿莱格里在赛前一周的训练中将我们召集一起，向我们阐述着他的足球哲学。说话间他特意强调了这一周将着重演练首发阵容，也就是11个主力和3个常规的轮换替补，其他人全都可以留在家中好好休息。我们诧异地看着他的脸庞，这好比将一支球队的队员区分成了踢甲级联赛和踢乙级联赛的球员，与任何团队理念都是相违背的。他觉得我可以在与切沃的比赛中出场，仅仅是由于球队找不到其他边后卫可用。正像他言语中所表达的：“因为我们缺少其他球员·····”这是一种极其伤害球队的逻辑，我们的生涯来到了敏感时期，他却好像在我们垂死之前为我们掘墓，为我们填土。紧接着球队被博洛尼亚逼和，再输掉“米兰德比”，丧失与尤文争冠对决的希望是对我们最终的惩戒。

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在圣西罗进行，对手是诺瓦拉。空气里全是告别的味道，特别是对那些曾经书写过米兰历史的球员们来说，与这件球衣，他们赢得过所有荣誉。加图索、因扎吉、内斯塔、西多夫、范博梅尔和我都要告别。赛前热身时，我已禁不住流下了眼泪，回想起我的足球生涯即将慢慢合上，回想起我赢下过的荣誉、我战斗过的比赛和我付出过的牺牲。更令我伤心欲绝的是，我还要作别我亲爱的队友和朋友们。我想到了加图索，和加图索共度的岁月，我们在意大利U21时，在国家队时以及在米兰的最后几年，多亏有他，我才能从巴塞罗那的困境里走出。

寻常一个人不会想象这些景象，人总是奢望告别的日子越迟越好，但这一天终归要来。告别一次性来到我们所有人眼前，似乎我们还能劝服自己，别急着隐退，离挂靴还有一段日子。但遗憾事实不是这样，必须得是你自己和大家说再见，而不是要轮到其他人对你说。你还有欲望，你还有激情，你还有强烈的意愿。但到最后，你的身体会乞求你的怜悯。我就是如此，我的膝盖在恳请我的饶恕，虽然我还希望继续，但它们已经支撑不了更长的时间。最后几个赛季，我永远都是提前两个小时、第一个来赛场准备训练。我是为了治疗自己的伤病，使自己始终维持在最好的状态。或者说，我已经无法百分之百地贡献自己的能量了。许多思绪交织在一起，都是为了劝服自己选择退役。我试着撇开个人利益，避开荣辱成败，我对自己说：“我未来会变成这个样子，不管是在球场上还是坐在看台上，感觉都已无两样。”但当我真的回到球场，我还是会竭尽全力。

或许我已经不再拥有首秀时的求胜欲望；或许我在与时间的赛跑中迷失了自己；或许是他们让我迷失，但我已没有意愿再找回自己，即使想找回，想找的意念也是转瞬即逝。

或许我总被排除在外并不全是阿莱格里的错，尽管我每次训练都尽到了自己的责任。现在我也是一名教练，这我让明白了很多事情。我总希望看到可以付出自己灵魂的球员在场上比赛，上场的球员要从第一分钟拼到最后一分钟，只有这样的欲望和专注才能达到全身心投入的要求。球员要一直为全队利益着想，将“自我”和“我的骄傲”舍弃一边，永远把“我们”置于第一位。

大约我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刻，这么多年后，我将带着从未获得一座欧冠奖杯的缺憾退去，但我清楚我曾举起过世界上最重要的奖杯！我在米兰的征途将要在此完结。米兰是一个大家庭，这里有伟大的人们和伟大的冠军，他们留下过一段无法磨灭、永不褪色的历史。故事本可以更好地收尾，谁知道球队如果卫冕联赛冠军，会不会出现另一个结局。不过，你不可能用如果和假设去创造历史，如果和假设不会引你去到任何地方。

- 完 -

2014年12月8日星期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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